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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王策七十六 ——黄鹌花与稻搓菜花的原野

2023-08-27 04:41:09 来源:哔哩哔哩

七十六 黄鹌花与稻搓菜花的原野

四月的桑州春回大地。这是一个晴朗适合外出与干活的好日子。但是原野并不见几个人在劳作。只有黄鹌花与稻搓菜花成片地在微风中摇曳。为这略显荒废的田野点缀上慵懒的颜色。


(资料图片)

此时一队士兵行进在村外的土路上。这些是刚刚获胜的黄权军的士兵。他们士气高昂,正为刚刚获得的胜利而高兴。他们期待着这个村庄的居民能够欢迎他们这些将本地人从赵策手中拯救出来的军队。作为一个请求(或者说是对那些曾支持赵策的惩罚),他们将到每户居民家中征用“一部分”粮食。

队伍中有一位名叫李苻的年轻士兵,他和这里的许多年轻士兵一样都是第一次远离老家,来到一个陌生的与家乡相似但又很不同的地方。与其他人谈论战绩、评价中原人是多么奢靡、罪恶不同的是,他如同一位学者一样在客观对比。所到之处的地域特色、风土人情。

他与另一名同伴编为一组,逐户征用粮食。对于这个简单的任务,他丝毫不敢大意。之前攻城战时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说不定他们推门的一瞬间就有人突然冲上来对着他们的胸口捅上一刀。

于是他小心翼翼,架着刀隔着矮木门朝院子里面喊:“有人吗?我们是钜京朝廷的军队。”

过了许久里面都没有回音。于是他环顾四周,检查院子。这是一户普通的中原农户。没有传说中的“广厦阔屋,连阁通房”。只是很普通的一个门厅两个内室,外面有个厨房和一个仓库还有家禽栏。院子里空空如也。从外面就能看见里面的一切。没过腰的墙也是夯土的。木栅做成的门上也不见雕纹和其他装饰。这就和自己家差不多。并不如檄文或是长官所说的那么殷实。

他们一边向屋内喊一边小心谨慎地走进屋子。李苻用刀轻轻推开内室门,然后悄悄走了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卷缩在墙角的母女。此时她们正用惊恐的眼光注视着李苻。

李苻环顾四周,在确认没有威胁后立即把刀收回。他走上前去安慰这对母女:“不要害怕。我们是钜京朝廷的军队。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母亲摇摇头:“丈夫外出干农活去了。请不要伤害我们。”

李苻的同伴在确认安全无误之后向这对母女宣读了征收令。见他们没有反应他便自己去仓库寻找粮食。开始他还很客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便在仓库里翻找腾挪起来。李苻则在厨房找到了不满一大袋粟米。他随即把粮食往自己的袋子里装。

母亲见状急忙从室内冲出来拉住李苻:“军爷,这是我们家半年的粮食。请放过我们吧。没有这些粮食我们一家到秋天之前就都得饿死。”

李苻的同伴当即拒绝:“不行。这是军命,我们是奉命行事。请你让开。”双方随即撕扯起来。屋内的小女孩看见妈妈受到欺负顿时嚎啕大哭地奔出屋外努力拉住李苻的同伴不让他伤害自己的妈妈。

见此情景李苻把已经装好的粮食又往回舀出去一些。此时,他们听见外面一个男人的大吼: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男人说完立即冲进院内朝同伴猛推了一下救出母女。同伴由于被突然袭击,十分生气。便把手中的武器对准男人,威胁他退后。母亲受到惊吓赶紧向后拉她的丈夫。

“强盗!米贼!”男人愤怒地对他们吼。李苻两个人也不回答。他们装好之后就动身向外走。

当男人看自己家瘪下去的米袋以及他们带着装满米袋离去的背影时,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冲上前去抢夺他们身上本属于自己的粮食。两个士兵并不打算将粮食还给他。推搡之间,一带粟米洒落一地。这让李苻的朋友恼羞成怒。他用武器的木柄不停地敲打男人,有时将兵刃对着他的脸威胁他,用武器推他,男人则拼命地要争夺他的武器。李苻只能拉着母亲和孩子阻止她们卷入争斗。这个时候负责巡逻的长官正好路过。看见士兵和人厮打起来赶紧带人将男人制服。母亲在一旁一边将事情向长官说明一边苦苦哀求,长官没等女主人说完便立即宣布:“你丈夫现在犯了罪。得接受劳动处罚。”

几个士兵奋力拉开丈夫和妻子。妻子一边嚎啕大哭一边下跪求情。从村外赶回来的老父亲见状也请求长官饶过儿子。但长官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让士兵将洒落的粟米装好转身离开了。

留下了这绝望的一家人。妻子留下孩子四处奔走打听。老父亲见到另外两个儿子家里也被洗劫之后一脸迷茫。他只能在没有人的时候偷偷流泪。老母亲则是日夜哭泣。有时悲观地想法涌上心头便劝媳妇改嫁。妻子在尝试了各种努力都没有结果之后对人生失去了希望。最终,她抱着孩子跳进了水井。

这个村子一共被抓走了二十七个人。李苻自从那天之后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男人。如今,他正和朋友和其他几位战友正在监督另一个县的大户们耕作田地。虽然他对中原的大户们很多会亲自耕作感到好奇。但他的心从那天开始便一直留在黄鹌花村。渐渐离去的慵懒的泛黄的原野在他的头脑中反复地浮现。直到他抑制不住地问:“之前那个村的人被送哪去了?”

“运粮。”队长敷衍地回答,也许他也不知道那些人的命运,“问这干啥。多关心自己吧。这是打仗。我们就要去灵郡了。”大家一听到要去前线,表情顿时都严肃起来。只有李苻依然放不下那片黄鹌花与稻搓菜花的慵懒田地……

此时,灵郡已被胡昕(玄明)军攻陷大半。作为灵郡的守护者,闻人师(敬言)所拥有的只有他的一千多位异姓兄弟(准确地说不到八百三十个)和眼前的残垣断壁。他已经派两位弟弟闻人统(文幌)和闻人武亥(烈山)到钟严那里请求援军。钟将军原本以为灵郡已经全部沦陷。但见到这两位弟弟之后随即答应拨给他们一个营前去支援。钟严原本打算奔赴西南协助天道教防御,但闻人统(文幌)和闻人武亥(烈山)的出现让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了新的变化。他不打算遵照司徒闻人恭(文念)的意愿固步死守。而是打算全力守住闻人师(敬言)目前所在的阳夏县。这样就可以借助章武国所处的险地与阳夏县这个最后的防御支点为敌军设下一个包围圈。为此他写信给天道教总部长宗馥(众治)请求他派遣一支部队前去支援章武王。并且向其保证自己的军队一定会阻挡住敌人的进攻。

作为钟严的敌人,李苻此时正在跟随部队调往前线。他所在的新兵部队主要负责肃清反抗力量以及搜集尽可能多的军用物资。随着距离前线越近,他们所见到的居民就变得越来越稀少。他就越不自觉地想起黄鹌花村的人和那片原野。在此期间,一位老乞丐引起了他的注意。在他们查看被人遗弃的房屋时,他总能留意到这位乞丐尾随他们。他怀疑这是一位假扮成拾荒者的敌军间谍。但是这位衣衫褴褛的间谍似乎并不关心他们,而是更在意他所进入的房屋财产。于是等战友们都离开之后,李苻独自留下并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老乞丐悄悄进屋。他巡视四周,先看看之前被战友翻乱的物品。从当中挑了一盏油灯。然后把杂乱的屋子又重新收拾整洁。最后向屋内深深作揖,把房门和院门关好就离开了。他在下一家进门时看到这家的门闩被砸坏便对着院门叹息道:“坏成这个样,我也无能为力呀。我离开时为你们家把们用绳子绑上。原谅我吧。”然后便开始了他的工作。当这位乞丐完成工作从屋内走出时,李苻突然跳出来出现在他面前。乞丐被吓哆嗦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油灯,油壶里的灯油从里面汩汩流出。

“军爷!”老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军爷饶命。”

见他看起来并不是心怀恶意,李苻心生恻隐和愧疚:“你是什么人?”

“草民刘庒是本地人。本是个鞋匠。”

“你家人呢?”

“我和我老伴住在这附近。儿子们去年都搬走了,大家都走了。没人找我做鞋修鞋了。我就成了乞丐。”

李苻更不解地问:“你们怎么不一起走?”

“我这双手只能靠做鞋吃饭呀。本地大户不走我自己到别的地方只能变成儿女们的累赘。”老人说到这里就不忍心继续说,但他脸上涌现出许多故事,他把这些故事缩略成一句话,“豪族大户最后也跑啦。此生恐怕无缘再见子孙了……”

李苻仿佛可以看见老人被摧毁的世界。他孤身一人站在荒凉的废墟之上。但这个生命仍顽强地活着。他站在瓦砾之上、残垣断壁之间,坚强地生存,重新寻找生活的意义并努力守护。

他把自己的干粮留给老人之后便离开了。在回来的路上,他在路过军官营房时正好听到里面的军官们正在争吵。

“我们要铁甲,我们要塔盾。”“什么?让我们直接从前线撤下来的友军借?把我们当成弃子了吗?”“我们就是刍狗[1]?一次性的消耗品?”“XX!XX。张校尉这个狗奴!”

李苻感到非常不安。他听出来自己的部队即将调往前线,而且缺乏一些重要装备。但是他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战友。

三天之后,他们被派往阳夏前线。这里已经经历了数次大战。不高且残破的城墙上堆砌着简易的防御工事,城下黑烟升腾,前面横七竖八的鹿角遮挡住人们的视线。阳光明媚,能够看见偶尔走动的人影和时不时从城墙的垛口快速出现警觉地盯着他们看的人脸。

随着战鼓响起。长官下达命令,李苻和他的战友跟着大部队向城墙发起了攻击。一路上他看到城上时隐时现向他们射击的人头明显比之前多得多。己方的军阵则在徒劳地向城上射击。他们来到梯子下举着大小不一的盾等待蹬梯。旁边不远出的友军正在顺着绳索努力网上爬,但很不幸他中了一箭摔了下来。李苻与战友开始蹬梯,他看见前面的战友在快爬到城墙顶时加快脚步怒吼着跳了上去,然后就不见踪影。他的好友没有盾,但也奋勇地加快动作跳上城墙。轮到他时,他也加快脚步想和其他人一样快速登上城墙。但是迎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和他一样年轻神色慌张的敌人。他正好举着弩在瞄准自己。李苻瞬间觉得自己的生命已到终点。他本能地用手臂保护自己,慌乱中他看见那个敌军就如同早年刚参军的自己。他扣动扳机,李苻突然感到自己胸口很疼,疼得快要喘不过气。于是便从梯子上跌落下来。他看见他的战友也从离自己不远的城墙上跌落下来。他们都摔在地上。李苻仰望天空,周围变得安静下来。眼前是那片黄鹌花与稻搓菜花摇曳的慵懒原野。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那里。

而被他们所摧毁的那个家庭此时也已残破不堪。家中的丈夫正怀着愤怒、屈辱和其他囚犯、战俘一起被驱赶着前往尚桑运送物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儿已经不幸殒命。当他们到达黄权军的大本营后,他怀恨地看着每一个军官。并努力在当中寻找一位他觉得可以公正地帮助他洗刷冤屈的人。他想到了直接与最高首脑黄权见面也许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不见的某个高处,黄权正看着他们,谋划着他们的未来。

几天之前,黄权突然收到了一份捷报,张掖的管骆钧(天火)将军以弱势兵力击败了在西部迅速崛起的素部,目前正在一路向西穷追不舍。黄权将这个消息通报给大家之后全军振奋。此时黄权突然想出了一个主意。他优厚地款待了他的战俘们。此时黄鹌花村的男子觉得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觉得过不了几天自己便何以回到家乡与妻子和孩子团员。甚至可以因此获得一定赔偿。由此,他满怀希望并心存感激。

十天之后。他和其他人一起被集中起来。他本以为是要遣返他们,但士兵朝他们扔过来一堆盔甲,要他们穿好。他们穿戴好之后就被长矛手和弓弩手逼着来到阵前。

一位将军官告诉他们:“你们是我军的犯人。本来要遭受刑罚。现在你们有一个免遭刑罚的机会,那就是作为我军先锋率先登上敌军城墙。那样你们不但不会受罚而且还会领赏封侯。”

大家一听顿时惊慌失措。人群里出现骚动。但是马上被后面推进上来的黄权军进攻部队镇压。有人当场毙命。他们抗议着、咒骂着但不得不被驱赶着调过头来登上一座又高又大的土山向尚桑城行进。土山又高又宽。有些人一边走一边发出哀求和求救。但无人回应。当他们登上山顶看见守城士兵时便朝城墙上的士兵大声呼喊,说自己是防守西南的友军和普通平民。

一时之间,城上人头攒动。他们都在张望。但守军当中也有不满者,他们生气地回击:“当初劝你们离开,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人群中的人顿时陷入了绝望。有的人跪倒在地一动不动,但背后的黄权军用刀枪顶起来接着向前走,或者就地处死。有些人哭着请求原谅。黄鹌花村的男子见到他的眼前是守军精心构筑好的阵地。左右两侧是用重木搭建的塔楼,塔楼里的射手们行迹匆匆。在这座土山的正前方除了尚桑城的城墙外,后面还有一座京[2],上面是坚固的防御工事。两侧的城墙顶部已被重木覆盖,只留下他前面这片区域上面没有任何保护。他仰望着这些雄伟的工事,上面的箭弩同时也瞄准着他。这让黄鹌花村的男子心中估算,他距离城墙大约有三百步[3],如果他顺利走到距离城墙百步他就可以冲刺甩开后面的敌军。那么他就还有生还的希望。事实上像他这样想的人不占少数。而这,正是后面黄权的先锋部队所希望的。那样这些人就会使得守军发生混乱,己方就可以趁乱登城作战。而眼前正是这样,俘虏们一边走一边向守军求饶,乞求对方放他们一条生路。城上守军开始动摇,很多人已经放下武器。这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如同从天而降告诉他们:“被俘的诸君,我是赵策!对于你们被俘于敌营,我非常痛心。更让我痛心的是,我得向你们宣告一个事实:你们既然已经被黄权抓住,就说明你们已经死了!他会把你们的生命榨尽。尚桑城中有数十万军民,我绝不会为了你们千余人让数十万人冒险。我军将士听令!举起你们的箭弩,谁要是敢接近城墙二百部就地射杀,一个不留。一切由我司徒赵策及朝廷承担!敌营的诸君!请你们不要为难我们,转身与你们真正的敌人为敌吧。如果要去神鬼那里告状,就说是我赵策所为。在此之前一定要告诉神鬼,是黄权逼你们的!”

尚桑城的各个防御工事的角落里瞬时露出了无情的箭刃。

“别听他胡说!”黄权的将领在后面蛊动,“登城者每人赏金三十,破门者封两千侯!”

有人觉得距离已经足够近便突然加速朝城墙跑去,在他的带动下,又有几个人也跟着跑出去。然而当他们跑进守军底线时,一阵密集的箭雨将这几个人乱箭射杀。后面的俘虏见到这一幕惶恐错乱。他们在生与死之间几乎绝望。有些人在挣扎绝望中选择了与黄权军对抗。有些人选择抱有侥幸冲向城墙。不论哪一种,他们都没能成功。黄鹌花村的男子在反复煎熬和挣扎后,为自己所遭遇的不公愤怒地加入到反抗者一边。他帮助正在抢夺敌军武器的同伴,不断地击打敌军士兵头部。

然而当他正与敌人争夺时,后面上来的敌人冷酷无情地用长刀刺穿了他的胸膛。他在惊恐之中怀着愤怒和对家中妻女的眷恋倒在地上,看着推进过来的敌人一个个越过自己,黄鹌花村的男子离开了这个世界。

甚至,都没来得及审视这一切。

[1] 刍狗是古代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作用类似现代的花圈。不同的是祭祀完成后就会被丢弃到一边,在祭祀时很受重视,祭祀之后就被轻贱地丢弃。

[2] 京,就如它的汉字本意,又高又大如同山丘的建筑。古代的京筑有如同金字塔一样的基座,这样就会防止敌人爬上来。京的上方根据需要会修建堡、塔楼、宫殿、防御工事等。

[3] 以成书最晚在魏晋时期的《九章算术》中所著一步为六尺,也就是约米。300步约42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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